更新时间:2024-05-28
    • 江浙地区稻作谚语蕴涵的“三才”理论思想

    • The Theoretical Thoughts of "Three Powers" Contained in the Proverbs of Rice Cultivation in Jiangsu and Zhejiang Regions

    • 宋超

      ,  

      龚铭璇

      ,  
    • 新兴科学和技术趋势   2023年2卷第4期 页码:439-444
    • DOI:10.12405/j.issn.2097-1486.2023.04.011    

      中图分类号: I207.7
    • 纸质出版日期:2023-12-15

      收稿日期:2023-11-10

      修回日期:2024-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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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宋超,龚铭璇.江浙地区稻作谚语蕴涵的“三才”理论思想[J].新兴科学和技术趋势,2023,2(4):439-444. DOI: 10.12405/j.issn.2097-1486.2023.04.011.

    SONG Chao,GONG Mingxuan.The Theoretical Thoughts of "Three Powers" Contained in the Proverbs of Rice Cultivation in Jiangsu and Zhejiang Regions[J].Emerging Science and Technology,2023,2(4):439-444. DOI: 10.12405/j.issn.2097-1486.2023.04.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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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农谚源于劳动人民经验总结,是宝贵的农业文化遗产。天、地、人“三才”理论思想是中国传统农学思想的核心和精髓。江浙地区稻作谚语概括的水稻种植经验,符合《齐民要术》《陈旉农书》《王祯农书》等古农书的理论观点,蕴含着丰富的“三才”理论思想。风、雨、云、节气、农时等“天”的因素,土地、土壤、地力等“地”的因素,是预判水稻播种、收获时间和丰歉重要根据;选种、灌溉、中耕除草、灭虫及农具使用等“人”的因素直接决定稻作产量。江浙地区稻作谚语中的天、地、人是自然因素与人文因素相互作用形成的有机整体,体现“天人合一”的哲学理念。江浙地区稻作谚语世代相传发展,在现代稻作生产中仍发挥十分重要应用价值。

    Abstract

    Agricultural proverbs, which are derived from the experience of the working people, are valuable cultural heritage in agriculture. The “Three Powers ” theory, referring to heaven, earth and human, is the core and essenc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agronomy. The rice cultivation experience summarized in the proverbs in Jiangsu and Zhejiang regions conforms to the theoretical viewpoints of the ancient agricultural books, e.g. Qimin YaoshuChenfu’s Nongshu and Wangzhen’s Nongshu, and contains the theoretical thoughts of "Three Powers". "Heaven" factors such as wind, rain, clouds, solar terms and farming seasons, as well as "earth" factors such as land, soil and soil fertility, are important basis to predict the time of rice sowing and reaping , and harvest or failure of the rice. "Human" factors such as selection of seeds, irrigation, plowing and weeding, pest control and the use of agricultural tools directly determine the rice output. The heaven, earth and human factors in rice cultivation proverbs are an organic whole of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the natural factors and the human factors. It reflects the philosophical concept of "harmony between human and nature". The rice cultivation proverbs in Jiangsu and Zhejiang regions have been passed down for generations, and are still playing very important application value in modern rice cultivation.

    关键词

    江浙地区; 稻作谚语; “三才”理论思想

    Keywords

    Jiangsu and Zhejiang regions; rice cultivation proverbs; “Three Powers” theory

    0 引言

    稻(Oryza sativa L.),属于禾本科一年生水生草本植物。关于中国稻作起源问题学界众说纷纭,其中影响力较大的有“长江下游起源说”“云贵高原起源说”“华南起源说”和“黄河下游起源说”。前三种说法将水稻发源地着眼于长江中下游平原及以南地区,其地理位置适合水稻生长,支持者较多

    1。稻谷作为中国古代五谷之一,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种植。“神农乃教民播种五谷”2。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期,考古人员在江西万年仙人洞考古发现类似水稻的扇形硅质体,这是距今最早的稻谷遗址3。据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发掘考证,早在六七千年以前江浙地区即有水稻种植。

    农谚源自古代劳动人民的经验总结,是一种宝贵农业遗产。其丰富的地方性农业技术及方法,对农业发展起着重要作用。游修龄教授认为农谚起源同农业起源一致,它最初是歌谣的一部分,随着生产发展渐渐从歌谣里分化出来。农谚来自群众,通俗易懂,便于记诵与传播。现在流传于全国各地的农谚,一部分来自古书和典籍,另一部分如费洁心老先生所说,以“父诏其子”“兄诏其弟”的口传方式世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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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稻作农谚丰富多样,居各作物农谚之首。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出版的《中国农谚》中,水稻农谚在各类作物中数量最多,高达4 800条,占全书农谚总数的三分之一。水稻农谚按内容分类可概括为:插秧998条、气象与稻880条、育秧861条、生育和收获538条、中耕除草418条、灌溉356条、施肥354条、整田196条、病虫害及倒伏106条、土宜43条、倒茬34条、再生稻14条、田间管理13条、稻概说7条,共计4 818条

    5。稻作农谚数量在《中国农谚》中居作物农谚之冠,体现稻作文化在中华农业文明史上的重要地位和影响。

    天、地、人“三才”理论思想蕴涵深刻的农业哲理。天、地、人关系学说起源西周,而“三才”一词最早出现于战国时期。《易传·说卦传》曰:“兼三才而两之,易六画而成卦”

    6。这里“三才”是指天地人的卦象。《吕氏春秋·上农》四篇展示了战国前的农业思想和技术方法,描述的天、地、人关系是“三才”理论朴素表达。“三才”思想把天、地、人视为宇宙的三大构成要素,即天时、地利、人和(或人力)。在中国传统哲学的宇宙模式中,天、地、人三个要素是一种相互作用的有机整体。稻作农谚中的三才理论思想源于实践,又在生产实践中丰富发展7。目前,稻作谚语研究尚未引起学界足够的重视8。本文利用系统方法和地方性知识,重点探究江浙地区稻作谚语蕴涵的“三才”理论思想,不仅具有学术价值,而且有助于在现代稻作生产中发挥其更大的指导作用,传承保护稻作谚语。

    1 天时:稻作谚语关于“天”之思想

    天指天时,包括温度、光照、降水、热量等与天相关因素,具体表现为天气现象和节气与农时。人们通过观测天象及四时物候变化制定历法并把在每段时间天气的固定变化中发现的规律称为农时。中国传统农学理论中“时”的体系以二十四节气为中心,形成于战国秦汉之际,汉代历法改革使月份与节气相协调,以更好地指导农业生产。农谚是农业生产经验的总结,承载许多关于农时的知识。

    1.1 天气现象

    西风无雨“掼稻人高兴”。天气是影响农业生产的重要因素,农民根据天气对农业生产影响,创造许多气象农谚。崇明谚语曰:“西风入夜静,掼稻人高兴”

    9。这里西风指秋天的风,它来自大陆中心寒冷且干燥,所以刮西风第二天便会天晴。掼稻指晾晒稻谷。农民常用掼稻簟这种粗竹席晾晒稻谷,它在江浙等长江以南地区非常流行。夜里刮起西风预示第二天是大晴天,掼稻人自然高兴。譬如:农谚“西北风降温,晴天后头跟”9“西风煞雨脚”9,均表达“西风无雨”之意。

    同西风相反,东风则带来降雨。东风、东北风及东南风均来自海洋,其含有大量水汽,易产生降雨。对于此规律,宁波谚语曰:“四季东风是雨娘”

    10。雨天易引起部分水稻倒伏,阴雨时间过长还导致稻穗发芽。这不仅使水稻收难度获增加,还会大幅度降低产量。所以刮东风时,农民就会做抢晴收获、开沟排水等工作。随着认识发展,人们发现江浙地区一年四季中夏季东风不会带来降雨。因为江浙地区气候大部分属于亚热带季风性气候,夏日东风遇到大陆高温时气温不断升高,空气中所含水汽的饱和度也会提高,所以无法形成雨云和降雨。因此,浙江农谚曰:“春天东风雨涟涟”“夏天东风晴半年”11。还有诸多体现这一规律的农谚12,提醒农民“夏日东方晴”。

    农民不仅观风测天气,还善于观云测天气。如,他们“天上起了鲤鱼斑”,就判定“明天晒谷不用翻”

    9。“鲤鱼斑”指透光高积云,它整齐且稳定地排在天空中,形似鲤鱼的鳞,故称鲤鱼斑。透光高积云形成于稳定天气条件下,夏秋季节它的出现也代表天气会放晴。这种阳光灿烂的天气适宜晒稻谷,如天空飘着“鲤鱼斑”,那农民便可做好晒稻谷准备。与此类似的还有“瓦块云,晒死人”11“梭子云,有久晴”9等。这些农谚中的“瓦块云”“梭子云”都指透光度高的积云。

    1.2 节气与农时

    农业生产,贵在不违农时。《吕氏春秋》云:“凡农之道,厚之为宝;斩木不时,不折必穗”

    13。农时,是指种植某种农作物的最适宜的季节及时间。二十四节气是古人顺应天时,认知一年中的时令、物候、气候等天的因素变化规律形成的知识。如惊蛰,农谚云:“春雷响”“万物长”9。农谚又曰:“惊蛰始雷”14。“惊蛰”一词源于雷声,春雷惊醒蛰伏冬眠的动物,故这一节气称为“惊蛰”。此时许多虫类刚结束冬眠,是最孱弱的时候,灭虫效果最好。因而浙江农谚曰:“惊蛰来捉虫,一去无影踪”15。崇明农谚亦云:“惊蛰清田坎,虫死几千万”15。这样惊蛰就成为乡村约定俗成的“杀虫日”,每家每户都要进行各种形式的驱虫活动。

    二十四节气作为一种传统农业文化,对稻作具有十分重要的规范性意义。清明节前后是早稻育秧之时,水稻种子需较高温度。故浙东农谚曰:“清明热得早,早稻一定好”

    15。因为谷雨是江浙地区稻作的耕地时节,谷雨后即是水稻插秧及生长最佳时期。故金华农谚曰:“谷雨耕半田”“勿早也勿迟”15。农谚云:“立秋三场雨”“秕稻变成米”9。解放前,江浙地区灌溉条件差,靠天吃饭。立秋前后,中稻开花结实和晚稻圆秆打苞稻田需水量大,但江浙地区常出现秋旱。故嵊州农谚云:“秋旱如刀刮”14。桐庐农谚亦曰:“秋旱断种粮”9。立秋时节多雨是稻农丰收的期盼。农谚云:“人怕老来穷,稻怕寒露风”。若“遭了寒露风,收成一场空”9。寒露过后强冷空气南下,南方易出现风力大、气温低的寒露风天气。这种天气会给双季晚稻带来巨大危害,所以农谚曰:“稻怕寒露一朝风”。

    上述关于天气的稻作谚语符合“三才”理论思想“天”的原则与“知时宜”的传统农学理论。先秦时期受科学认识与社会生产力水平低的限制,人们认为天时对农业生产起决定性作用,把“天”的因素放在首位。随着实践和认识发展,七十二物候和二十四节气等农业气象科学知识水平不断提高,更好地指导农业生产。同时,人们也更加重视农业生产中“地”的因素。

    2 地利:稻作谚语关于“地”之思想

    地指地利,即由地势高低、土壤肥力及性状等土地条件决定的土地产出情况,一般表现为“土宜”或“地宜”。地乃“万物之本原,诸生之根菀也”

    16。“地宜”或“土宜”的概念出现于春秋战国时期,其核心内涵为不同地区、地形和土壤都有其适宜生长的植物。江浙地区降雨量充沛,平原丘陵多,气候、土壤均适合水稻生长。讲“土宜”是为了尽“地利(力)”。原因是只有用其宜,才能得其利。

    2.1 地形和地域

    最适宜稻作的地形是平原和丘陵。水稻好湿热,平原地势平坦、气温高且降水较多;丘陵地区坡度低缓,降水量充沛,一般分布在平原与高原的过渡地带或山地。浙江农谚曰:“高田宜黍稷,(而)低田(则)宜稻麦”

    17。这是说水稻喜暖适合在低田种植。与平原和丘陵相比,大部分山区不具备水稻生长条件。但某些具有较好水温(热)条件的山区,仍然可以栽种水稻。农谚中有很多提到适合种植水稻的地形,如“高田的谷,朝南的屋”“低田高一寸,插秧不要粪”15等。这表明,最适宜稻作的田地就是低田高地。

    地域不同,物产所宜各异。江浙地区有平原土地,也有诸多山地。里下河平原、长江三角洲平原、杭嘉湖平原等地区适宜种植水稻等农作物。农谚曰:“种田不看地,白搭一身力”

    18。凡降雨量大于1 200毫米,最热月份平均温度高于28 ℃,湿度75%左右的低山丘陵地域一般被称为红壤区。江浙地区一部分属于红壤区,其河流两岸冲积土地加上谷地几乎全用以种植水稻。这正如《王祯农书》所言:“夫封畛之别,地势辽绝”,但“其间物产所宜者,亦往往而异焉”19。地形与地域不同造成了物产所宜之差别。

    2.2 土地与土壤

    土地与土壤是水稻生产有关“地”的基本要素。春秋战国时期,由于人们对土壤认识的不断深入发展,出现了“壤”的观念。《尚书·禹贡》认为,“土”内涵范围广,为自然土壤;“壤”的范围较小,为耕种土壤。“壤”柔软且不板结,不含土块,性状比土要好。土壤合“土”与“壤”两者命名,这不仅概括了土壤形成的自然因素与人为因素,还指出自然土地经过耕作可形成耕种土壤。

    耕地是稻作的重要环节。清人张履祥著《补农书》曰:“古称‘深耕易耨’”“以知田地全要恳深”

    20。《孟子·梁惠王》讲求“深耕易耨”21。这里“耕”指翻松田土;“易”即适时;“耨”即碎土、中耕除草。水稻种植需要深耕,也需要浅耕,因稻作不同环节、不同季节而异。对此,浙江农谚曰:“浅耕好苗,深耕好稻”15。农谚亦云:“冬耕要深,春耕要平”11。可见,稻作农谚强调稻田土壤耕作要因时制宜,因地制宜。虽耕耨“先后迟速”,但“各有宜也”22

    烤田增加土壤含氧量,提高土温、土壤通气性和产量。烤田又称晒田、搁田、落干,是中国传统稻作生产的一项技术措施。“六月不干田,无米莫怨天”

    20,即强调烤田(干田)对稻作的关键作用。烤田能通过排水和曝晒田块增加土壤含氧量,从而使水稻茎秆粗壮、根系发达。同时,调整稻苗的长势,以提高抗倒伏能力、结实率及粒重。故“惟此一干”根脉深,“结莠成实”20。烤田能让水稻根系深远,茎秆苍健,抽穗结实正常的作用在《补农书》中就有提到。烤田还能起到增加田间光照,增强微生物活动分解肥料。浙江丽水农谚曰:“稻田晒晒白”“好比猪儿吃大麦”15。农谚又云:“稻要好,田要烤”11。这些农谚均说明烤田重要性。

    2.3 地力

    地力体现土壤肥沃程度。土地所含氮、磷、钾等植物营养成分的比例直接影响地力,其多寡是一般判定地力重要依据。古代劳动人民虽不知土壤中具体的化学元素,但已认识到地力对水稻的重要性。故农谚曰:“土地不肥,稻子不长”

    23亦云“凤凰不落无宝地,高产出在肥田里”24“闲土三年可肥田”24等。

    提高地力是稻作增产的重要措施。元代唐元《艺圃》诗曰,耰耡不惮勤,常恐地力瘦。《王祯农书》云:“田有良薄,土有肥硗”

    19。关于地力对水稻的影响,《天工开物》曰:“凡稻,土脉焦枯则穗、实萧索”25。这里土壤肥力是天然的。但地力贫瘠的土地,通过农民长期种植能够改良为沃土。浙江农谚曰:“有了好田客,不怕黄土塥(瘠恶)”10“沙田麦,烂田稻,种种就会好”15。慈溪农谚云:“肥田先肥秧”10。宁波农谚曰:种地“三年亲如母”,而栽田“五载爱如妻”24。这些江浙农谚都表明,水稻等作物种植对改良土壤地力的作用。

    古人十分重视耕种技术,《国语·周语》“土脉论”认为地利是农业生产的决定性因素。江浙农谚表明,地力强弱直接体现土壤肥沃贫瘠。地形与地域不同,物产所宜各异。种植水稻等作物引起地力变化,贫瘠土地种植水稻能够提高地力。可见,江浙稻作谚语关于“地”的认识丰富而科学,符合中国传统农学理论中“地”的理论思想。

    3 人和:稻作谚语关于“人”之思想

    人指人力或人和。人力包括人力作用的过程和结果。“三才”思想中“人”的因素,是指人利用“天时”与“地利”创造和利用适宜的农业生产的技术措施、条件和环境,即“盗天地之时利”。江浙地区稻作谚语和《氾胜之书》《四民月令》等古农书都含有关于农业生产中“人”的作用的重要内容。

    3.1 施肥及选种

    种稻不施肥,通常长势差产量低。浙江农谚曰:“田中无好稻,由于少肥料”

    15。农谚云:“肥料不下,稻子不大”23。而粪是传统农业生产的一种重要肥料来源。故《王祯农书》云:为农者“必储粪朽以粪之”,以保持“地力常新壮而收获不减”19。农谚中的肥多指粪肥,如“秧田无粪,瞎子没棍”10“一道锄头顶道粪,三道锄头土变金”10。再如“人靠地来养,苗靠粪来长”23。江浙地区稻作重视施基肥,因为基肥是水稻苗壮的关键。农谚云:“水稻胎里富,底肥是基础”26。基肥又称底肥,是水稻播种前结合土壤耕作所施用的肥料,其目的在于为水稻生长创造良好土壤条件。稻作谚语曰:“田里压了青”,则“稻谷年年增”26,这里压青指翻压绿肥。绿肥翻压土壤中能够分解成腐殖质,提高肥力。稻草沤肥还田亦提高土壤肥力。故农谚云:“稻草还田,肥在面前”26。稻草含氮、磷、钾等元素,经沤制就会成为良好的有机肥。

    选种是水稻高产的必要措施,江浙农谚都强调选种重要性。浦江农谚曰:“娶亲看娘,禾好靠秧”

    10。“好秧出好稻,秧好一半粮”14。乐清农谚云:“秧好半年稻,间苗三分收”15。传统农业选择良种,往往是通过替换掉原来使用的品种,以保证稳产高产。农谚曰:“精老农,勤换种”24。此类江浙稻作农谚较多,包括“稻种换一换,稻谷多一担”10“种子调一调,好比上遍料”10“种田无师傅,三种换谷子”15等。这些农谚表明,稻农深谙换种稳产高产规律,所以定期换种,正如“三年换一换”24是种稻的一个重要环节。

    3.2 田间管理

    田间管理是农作物从播种到收获过程所进行的各种管理技术方法和措施的总称。江浙地区稻作采用传统农业精耕细作的管理技术方法和措施,管理细致如绣花。农谚云:“田间管理如绣花”“功夫越细越到家”

    10。中国早在周朝就设置专门负责种稻的官职,《周礼·地官·司徒》记“稻人”为掌管耕田种稻事务的官吏。五河农谚云:“三分种加七分管,……十分收成才保险”24。水稻生产过程复杂且系统,对水稻种植地气候、土壤特点等生产条件的分析十分必要。在此基础上合理安排落实稻作每个环节就叫水稻田间管理,如中耕除草、灌溉排水、防霜防冻、防治病虫等。

    3.2.1 中耕除草

    中国传统农业很早就重视中耕除草。《周礼·秋官·薙氏》记“薙氏”掌管杀除杂草之事。除草宜早不宜晚,长到马耳大小就要除掉。《齐民要术》曰:“欲得谷,马耳镞”

    27。水稻幼苗期除草,能疏松土壤除去杂草,也能起到防寒和抗旱的作用。浙江农谚曰:“锄头自带三分水”“多锄抗旱苗棵肥”23。中耕除草形成疏松土壤层(土表层),减少下层土壤水分蒸发,具有抗旱作用。

    中耕除草能够增强水稻抗倒伏能力。中耕除草能切断水稻某些表层的根,促使其下扎根增多、增长、粗壮,抗倒伏,并有助于吸收深层土壤养分,提高产量。仙居农谚曰:“秧田拔根草,秋收吃一饱”

    10。鄞县农谚曰:“头遍耥稻,二遍耘草,三遍指头抓抓派割稻”15。农谚云:“稻田能耘三次草,(故)舂出米来格外好”15。农谚亦云:“中耕不起劲,来年就要命”24。这些农谚都强调中耕除草对增产的重要性。

    3.2.2 灌溉排水

    水在水稻生长中十分重要。农谚云:“水是稻之命,又是稻之病”

    10。农谚又曰:“稻子生的乖,无水不怀胎”10。科学的灌溉方式不但能满足水稻生理和生态需水,还可以提高水稻产量,改善稻谷品质。灌溉有地下灌溉、地面灌溉、微灌等多种方式。稻田白天浅水灌溉比较适宜,这能提高稻田温度及土壤中空气含量。而夜间则深水灌溉,能促使水稻快速返青,恢复生长。故浙江黄岩农谚云:“白天浅水晒秧”“夜间深水护秧”26。但水稻分蘖期深水淹苗容易影响肥料分解和秧苗养分吸收,所以白天、夜间均需浅水灌溉。余姚农谚曰:“浅水灌溉如上粪”“深水淹秧如害病”10。又农谚曰:“十水根,不如一水心”26。即水浇到水稻根部十次,不如一次将水浇到水稻高度一半的深度。

    3.2.3 防治病虫害及防霜冻

    水稻病虫害种类多。江浙地区水稻病虫害主要有“三病”“三虫”,“三病”即稻瘟病、白叶枯病和枯纹病;“三虫”即稻飞虱、螟虫和稻纵卷叶螟

    15。浙江农谚云:“人怕肺痨病,稻怕钻心虫”15。在稻田病虫害防治方面,《陈旉农史》记有春天播种时“撒石灰渥漉泥中”的方法,即在稻田土壤中撒入石灰以防治及杀死害虫22。稻作农谚不仅重视虫害防治,而且讲究防治季节。农谚云:“开春杀一(个)”,强于“秋后杀一百(个)”24。即春季治虫效果好。故农谚曰:“春分虫儿遍地走”“农民们忙动手”24。稻田出现病苗,要尽早除尽。浙江农谚云:“病苗早除尽”“稻苗少受病”10。这些农谚都蕴含积极的病虫害防治思想与技术措施。

    霜冻是一种常见气象灾害。它指空气温度短时间内突然下降,同时地表温度降到0 ℃以下,水汽在作物叶和茎上凝成霜破坏作物正常生长的现象。霜温度低,易使农作物脱水、凝固、结冰,造成水稻植株死亡,形成霜冻。故浙江农谚云:“未到霜降先落霜”,则“晚稻糯谷变砻糠”

    10。对于霜冻的减灾,《氾胜之书》载有刮霜法:“天有霜若白露下,……以概禾中,去霜露,日出乃至”27。但刮霜只能刮去表面的霜,实际水稻已受霜冻,必将导致一定程度的减产。现代去霜主要采用烟雾、喷灌、屏障等方法,其中烟雾法较常用。

    中国古代因人口增多加剧人地矛盾。过垦过牧,劈山及围湖造田,破坏生态环境。人与天地是对立统一的关系。就人地关系而言,要遵循“天人合一”“天人相参”原则,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合理利用土地,保持人和土地之间正常的物质变换,就能够改善人地关系,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荣。

    4 结语

    “三才”理论思想把天、地、人视为宇宙系统的三个平等并列元素,这三者是一个有机整体。谚语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21,展现了天、地、人三者联系的整体性。《荀子·天论》日:“夫天有其时,地有其财”,而“人有其治,是谓之能参”28。因此,人应发挥主观能动性,促进天地人和谐共荣。这里人对天地的意义,正如英国科学史家李约瑟所言:人的作用是“帮助天和地的转变与养育(万物)过程”。在江浙地区稻作谚语中,天、地、人三者是辩证统一的整体性关系,符合“三才”理论思想原则。稻田耕作、播种、锄草、施肥、灌溉、防治害虫、收获等各个环节的稻作农谚,展现了天、地、人三者良性互动的整体性关系,体现了劳动人民遵循“三才”理论思想原则进行稻作的聪明智慧。江浙地区稻作谚语是一种宝贵的农业文化遗产,在农业现代化发展进程中存在诸多影响其流传发展的因素,应积极采取有效措施加强传承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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